波普尔书吧——深圳网聚小记
得知网友机器猫的书吧在深圳开张营业的消息,决定前去恭贺。虽说深圳和东莞紧挨着,贪心的我总想利用一次出门的机会多办几件事,于是我计划在这次出行中至少办三件事,一是贺喜,二是见网友,三是短途旅游。感谢机器猫的巧妙策划和周到安排,让我在此次出行中得到了许多超乎意外的额外收获。
“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咫尺不相逢。”用这句话来形容网友能不能不能见面是再确切不过了。和机器猫在网上相识不足一年,所以在见面前我始终无法想象出机器猫该是怎样的模样,甚至连其是男是女我也无法百分之百确定。但我欣赏机器的原创小说和在网上发言时的那股锐气,从中可以感受到一个人精神上的独立和追求,所以能有机会见上一面,我是很期待的。
星期六的傍晚时分,由于我到达深圳的约会地点时早了一点,所以在见到机器猫之前我先见到了网友挪威森林黑客。黑客在深圳的IT行业工作,很健谈。我和黑客相谈正欢,忽有一文质彬彬的大男孩前来问我:
“你是atong吗?我是机器猫派来接你们的,先领你们去书吧看看。”
书吧和书店的本质不同在于书店不提供饮料,而书吧提供饮料。机器猫的书吧坐落在深圳华侨城的步行街二楼,门面较宽,内进不深,只能沿墙摆放一排书架。好在经过精心设计,充分利用了室内的有效空间,不但几百本书陈列在架上从从容容,客人翻阅寻找非常便利,而且还在室内几处不同的位置安排了沙发、转椅等,可供客户坐下来悠闲阅读。隔着过道,在书吧的另一面,摆放着两套桌椅,可供读者聚谈慢饮。来来往往的步行街上的游人从过道上经过,自然为书吧带来人气。估计,这样的好铺位,想不旺也难。
我正准备挑几本喜欢的书,机器猫已经来了。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似乎早已是相熟的朋友,自然地握手,微笑,上饭店。书吧的楼下就是一条长长的食街,饭店一家连着一家,每一家的门口都有一两位女郎在招徕顾客,满脸笑容地向我们表达着欢迎,有的还向我们伸出热情的双手,更有个别的甚至将整个身体都凑到客人身上表达着欢迎的诚意。机器猫指点我们进了其中的一间之后就出去接网友十八郎了。
“atong啊!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见上面了啊,我这还是第一次见网友。”十八郎爽朗的北方口音几乎与身体同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不会吧,你和机器猫也没有见过?”我记得机器猫好像是在网上调侃过十八郎怕老婆之类的话。
“没有,我们今天是托你的福才在这里见面。”机器猫客气地说。
“我平时很少上网,前不久我还在网上闹了个笑话。网友问我要QQ,我问什么是QQ?对方晕倒。其实我至今也没弄清楚QQ是什么意思。”十八插话,众人笑倒。
“我上网少,去BBS更少,年初偶尔去了新华网的BBS,看到你的那篇谈论卧底记者的文章。我对你这个网名产生了兴趣,顺着你的网名,找到了凯迪的原创,然后又找到了搜狐的星空,到了那里正赶上你与他们的那场关于汉语外来语的大战……”十八郎说。
“我也是那时候注意到你,因为你在那个论战中表达了支持我的观点,立刻被对方指控你是我的马甲。我为此还要求那里的版主出面澄清十八郎不是我的马甲……”我说。
“我注意到十八郎是从那篇西凉公子的文章开始。当时我刚到凯迪不久,以为所谓原创,只是些小资类的你情我爱的文章,没有想到还有这么有深度的文章。我开始还曾怀疑文章会不会是你转别人的?得知是你的原创作品,我立刻服了你……”机器猫说。
“打住,打住!你别这么吹我了,我那篇文章不宜深谈,容易引起读者误会……”
“哪一篇?我平时主要待在猫眼看人,原创去得比较少。”黑客问。
“别再说我了,咱还说atong。”十八郎是个很善于控制场面的人。“我看你在搜狐与那么一大群人论战也毫无惧色,可在你当版主的凯迪原创,怎么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说句不中听的话,那时候你在原创就像个幼儿园的老师哄孩子似的,见了谁的文章都要去说上几句……”
“你说的一点不错,不怕你见笑,当时见了论坛上那一片全是我的回复签名,连我自己都感到难为情,那等于是在宣布我这个版主的失败呀。我虽然非常明白这一点,却还不得不回复,因为面对失败我的选择并不多,或者逃避,或者坚持……”
正在我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网友静静雨菡从烟台给我们打来了祝贺网聚的电话,还轮流和我们通了话。放下电话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的两瓶酒已经喝完,我的太太也带着两个孩子上街散步去了。
机器猫接着邀请我们去书吧接着喝,我们刚坐下,就搬出了一打啤酒。机器猫在饭店的表现基本还算文静,到了书吧,渐渐现出本性,我终于明白:机器猫平时在网上发言时喜欢连续使用十几个感叹号的表达方式,其实还是处于受抑制的表达方式。
“如果可以选择,你希望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有人问机器猫。
“我希望是雌雄同体,因为机器猫是没有性别的。”机器猫一脸认真地回答。
机器猫是深圳某学校的特级教师,来深圳已经十几年了,现在投资开这个书吧,雇佣了两位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不是为了赚钱,用机器猫的话说,是希望将将好的书推荐给深圳人,同时也把书吧当成客厅来招待朋友。就在我们围绕“真正的文人是否能成为真正的商人”的话题高谈阔论时,机器猫先后为我们介绍了好几位男女青年,他们有的与我们闲谈一会就离开了,就的则留下与我们一直交谈下去,也不知道这些朋友中有没有不愿意暴露身份的网友?
这些朋友中有一位H先生特别有意思,他是南京某公司的商人,经常来深圳出差,几口啤酒下去之后,他向我们谈起了他和机器猫相识的故事:
“我第一次路过这个书吧,一看名称是‘波普尔’,立刻想,这个老板是偶然使用这个名字,还是真的喜欢波普尔?于是进来与机器猫聊了起来,发现机器猫是真懂波普尔,于是我们成为朋友,此后每次来深圳我一定来这里。”
“波普尔是横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两栖学者和思想家,好像是被称为西方二十世纪最有名的科学哲学家吧。”黑客说。
“波普尔太厉害了,我读了他的书后才知道我的以前一些想法简直就是SB,才知道自己是真正被启蒙了……”十八郎说。
听了他们谈波普尔,我才感觉到自己的孤陋寡闻,差点羞愧得假装醉倒躲到桌子下面去,因为直到今天,我才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波普尔。好在我还不算太老,还可以学习。于是从波普尔书吧购买了两本波普尔的作品——《开放社会及其敌人》的第一卷和第二卷,顺便也购买了一些其他的书。
H先生虽然是个商人,却对哲学、政治、文学等非常有兴趣,并且均有独特的见解。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兴趣不仅停留在书本上或理论上,对江苏和广东两省的高层人事内幕也异常熟悉,仿佛一切尽在其掌控之中。好在我们的十八郎知道的也不少,所以始终没有出现一人滔滔不绝,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的局面。常常是一个话题插进了另一个话题,甚至几个话题此起彼伏交叉进行,真恨不得分身有术,能同时参加几个话题的交谈。不知不觉已经超过了深夜一点半。在这之前,细心的机器猫已经先送我太太和孩子们去酒店休息了。
在这次聚会中我还有幸见到了在深圳的知名作家彭荣德先生。据说,彭先生是湖南人,作品也神似沈从文的风格,非常美。我也因此从机器猫那里借了一本彭先生的作品回来欣赏。
第二天中午,我还在深圳欢乐谷里面游玩,接到十八郎的电话,说晚上已经有了预约,想请我们全家吃午饭。下午又接到挪威森林黑客的电话,邀请我们全家吃晚饭。我深怕一次载不动深圳朋友们太多的情谊,只好逐一推到下次。可是傍晚当我走出欢乐谷时,还是再次超载接受了机器猫的热情:只因为我昨晚想买《三国演义》书吧缺货,机器猫现在竟然特意派人给我送来一套图文版的〈三国演义〉,并坚持免费赠送给我,让我深感过意不去。
坐在回东莞的火车上,我想起了不久前东莞电视台播放的一个介绍东莞某书店的专题报道节目。节目说,有位北京人来东莞后由于无法融入东莞人的生活,开了一间面向同样的外来人群的书店《边缘驿站》。经过几年的努力,书店办得非常成功,她也因此建立自信,并决心把书店当成企业来办下去。
深圳和东莞都是新型移民城市,外来人口均超过本地人口,但是从这两间书店主人对待生活的态度,我们不难看出这两座城市里外来人群的不同心态:在深圳的书店主人机器猫是以深圳主人的心态在享受生活,而在东莞的书店主人始终是以东莞边缘人的心态在努力赚钱。
我终于感受到了这两座紧挨着的城市在文化上的巨大差异。
2004/7/15草稿 2004/7/16修订